你們畢業了。
三年前從訓導主任手中抽到那顆寫著「4」的球，這就註定了這三年朝夕相處的緣分。看著你們從小小、矮矮的、剛從國小畢業的孩子，長成即將進入高中的大孩子。三年時光飛逝，點點滴滴，歷歷在目，如人飲水，實不足為外人道。
終於這最後一天來到了，可是，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沒有教會你們，雖然這三年中也講了不少話了，也還是有很多話一時說不出，我必須要放手了，可我還不想放呀！
教育是門也單純也複雜的學問，因為我面對的是人，是三十六個完完全全不同，來自不同家庭的孩子，你們都已不是白紙，但仍有許多空間任我揮灑。一千多個日子說來漫長，實則短暫，除了生物理化家政，我教會了你們什麼呢，我對你們有什麼影響呢？我真的很好奇。因為人的變化，既不是皂化反應，也不是酯化反應啊！有時我也在想，就這樣只說了再見就離開的你們，其實不知道我很在乎你們吧？這三年來，和你們差了廿多歲的我，許多做法和想法，應該也不是你們能立刻理解的吧！我也有許多非世俗的價值觀，或許也不是你們能馬上認同的吧！而本來一個教育者，就必須有一些堅定的信念！
成長是什麼呢？不只是身高體重的增加，你的心有什麼樣的變化呢？還記得，你們一年級時好可愛啊，一點點的好笑，也可以格格格地笑上好久好久，我好喜歡看到你們的笑容，不拘謹地，自然爽朗。我也好喜歡跟你們一起笑。活了快四十歲，開始發現，單純生活才能深入，簡簡單單地面對真正的自己。難道是增加了對人事物的批判，開始覺得別人幼稚就是成長嗎？面無表情裝酷就是成長嗎？？我倒寧願你們永遠開朗，面帶笑容，用寬容的心面對所有的事。
其實每一個老師都知道，再怎麼想貼近學生的心，學生還是把你當老師，仍舊是隔了一層，也許是年齡的差距，也許是認知上的不同；這是很吊詭的，與學生之間的距離，太近不對，太遠也不對。太近容易產生輕慢，古書上所說的「狎慢」，在教學生涯中，我看過太多例子，距離太近所產生的嚴重磨擦，使原來感情很好的師生，從此撕破臉。距離太近，老師的關心，學生會視為理所當然，也可能會覺得多此一舉。我想問，我們之間的距離有多少呢？
人生算來沒有多少三年呢！在這個地方，我們見證了彼此的生命。因為遇到你們，我也發現了不同的自己，人生是一連串不斷探索自我的過程，遇到不同的人，也許會激起不同的火花，其實，我不知不覺中已經掉入了一個陷阱，因為太投入，我已經不太理智，你們只看到我在球賽上很激動，說是不計成敗，其實我好希望你們能贏，因為你們那麼努力；你們大概不知道，我為了你們的清掃工作去和陳組長大小聲，也為了基測時某同學被叫去圖書館的事件，跑去和教務處的人理論。這是我從沒有見過的自己，為了「別人」的事去和「別人」爭。可能因為我把你們的事當作自己的事了。所以，我原以為我會像以前一樣不掉一滴淚，我也以為自己的歷練夠讓我理智面對。不過，今天這複雜的情緒，連我自己都不能理性分析。可能我還不想就這麼結束，所以不能面對離別。今天，我聽到「再見」就潰湜了。我想，我也是用淚水和過去三年說再見吧！可是，我不想讓你們看到我掉淚，因為是我要你們不掉淚的啊！
謝謝你們的36朵花，花瓶有點小，不太擠得下。最重要的是，我有看到你們獻花時的誠懇眼神，我會一輩子記得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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